
图说:相田光男的书法作品,喻人要作大梦也要深筑梦(赖东明提供)
「我的梦总算踏出第一步,」当七十六岁的日本老人福井亮,把光盘交到我手上时,如释重负又如迈进大步地对我说。
福井亮二十五、六年前曾在台湾经商,不管在友朋、财富方面都颇有斩获,因此抱持着回馈台湾的梦想。日月易逝,而梦想难现。就在这两、三年,他发现以在台湾推广法国香颂歌曲来谢恩的怪梦。
福井亮擅长演唱香颂歌曲,发现台湾人鲜少有接触的机会;更感于其恩师五十多年前在日本推广香颂歌曲如今有成,乃不知天高地厚,梦想师法其师在异国推广当地尚不为人知的香颂歌曲。
作梦于二十多年前的福井亮,两年来奔波日本、台湾间超出二十次,为的是香颂歌词的翻译、编曲、乐队、录音等灌制的筑梦工作。作梦二十多年总算有了筑梦的启动——光盘出版。
福井亮的筑梦计划是先分发盘片寻求爱好者,再是分发乐谱征求演奏(唱)者,而后是巡回演出音乐会于台湾各地。他不知老之将至,而愿将香颂歌曲推广于台湾之梦逐步构筑。
老人作的梦有其凄美的光彩,而壮年作的梦则有其雄壮的音响。有次因评审关系走访嘉义县与台南县,有幸与嘉义县长陈明文邻席而坐。陈县长云:嘉义县是农业县,无产业设厂于此,县民相当贫苦,做为县长只有一个梦,就是将县政导向文化的展场、观光的景场。不使县民外移,而使县民愿长安久住。
陈县长为嘉义县找到的利基是让县民安居乐业。此一县长的梦何止是他的,也是行政院长、总统所应该努力让国民安居久住于台湾的梦啊。
农业县变成桃花源,在日本有一个实例。日本中部深山奥陆、穷乡僻壤之地,盛产木匠与飞驒牛的小乡,在一九六○年代日本经济起飞之际招厂不成,而被隐没遗落于繁华世界。该地离名古屋车程约两个小时,车路崎岖难行,加上人口不逾万,实不是设厂的好地点,此一农业小乡名叫古川町。
古川町虽被人遗弃于世,却被乡民救起于梦。该地青商会的会员有感家乡招商不成,乃作起梦来建构桃花源。将梦想化为实际行动,而由官民合作推动筑梦计划,逐步展开其构想。
筑梦的项目,非常切实际而能实现。如一、成立共同基金,做为筑梦桃花源之资,二、乡民轮流负责清扫臭河沟,使沟内能让锦鲤悠游,三、旧屋要改外观或新屋安装外观,需获得同条街乡民同意,以求街景整齐划一,四、乡民全体出动举办春季大鼓巡街,唤醒人人春耕之时已到,五、建设木匠博物馆,不管在人数或在技艺方面,彰显该乡木匠之冠于日本。
此一民间主动而政府配合之造乡活动「由农业林产转变为文化观光」终因筑梦之有计划、推动计划之有热情而终于美梦成真。
人人会作梦,而终究能圆梦,其功实在于筑梦。作梦时可不切实际,但要其圆梦则必须有能实现的具体筑梦计划。
董氏基金会在二○○五年与今年均推动筑梦计划,帮助别人作梦、筑梦与圆梦。去年是针对忧郁青少年,其筑梦内容是:一、生命关怀,二、运动休闲,三、人际沟通等十项。今年则针对大学生,其筑梦内容为:一、自我探索,二、社会关怀,三、美化社区等十项。董氏基金会是个社团,能协助年轻人筑梦、圆梦实在难能可贵,而其本身的梦想,则是人人拥有无烟的世界与健康的身体。
国际扶轮社是与董氏基金会同性质的社团,遍布于全球一百五十国,有一百二十万名社员。这是服务性社团,对内有社务服务,对外有职业服务、社区服务与国际服务。其国际服务的目的在达成族群和谐、世界和平。为达成此目的,国际扶轮社曾订有二○○五年消灭全球小儿麻痹症计划。于是十五年来全球扶轮人按月捐款,以购买疫苗,或设厂制造疫苗,并远赴疫区发疫苗。
全球扶轮人的努力,使当初作的梦逐步圆梦。可惜二○○五年马来西亚发生两起小儿麻痹症,使圆梦落空有功亏一篑之憾,然扶轮人的筑梦精神已获世人尊敬,梦未圆,然其志其气实乃可圈可点。
梦尚未圆而其责任推行已获日本社会认同的,则是日本松下电器公司有偿回收问题暖风机。去年十一月,该公司所制销的暖风机因石油燃烧不良,使消费者产生一气化碳中毒事件。日本松下电器公司迅速决定回收这批生产于一九八五年至九二年间的暖风机机种。公司积极以媒体广告、新闻报导、店头传单等各种方法,紧急通告全国消费者、经销商,赶紧送来该批有问题的暖风机,以便免费维修,或以五万日圆购回。而到去年年底止,尚有六万两千台未能回修或回收,此数占总制销量的四成左右,日本松下电器公司对此感到梦魇。
最后日本松下电器公司决定,对全国五千多万户家庭以及几千家酒店、餐厅等场所,用明信片投递的方式,告知回收问题暖风机机种之重大措施。这种不记名方式,逢户必投采天罗地网式地搜寻,实是闻所未闻的创举。
以成本来看,来回修或回收的暖风机约有六万两千台,如今全部以现金回收总共需花费三十一亿日圆。而以明信片通告回修或回收,其单张费用最少是十八日圆,全国家庭与场所约六千万个点,费用将超过十亿日圆;再加上先前所做的电视广告、三亿多张传单、产品回收检查和修理费用、员工巡查全国六万家经销商的费用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最低费用大约两百四十亿日圆跑不掉。
花两百四十亿日圆的经费来回收三十一亿日圆的问题商品,日本松下电器公司为何甘愿投下如此巨资?
答案或在于维护公司品牌形象,或在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然深入探究之,则是在实践其创办人松下幸之助当初的穷人梦想。松下幸之助穷苦出身却创业有成,其创业梦想是使人人能有电器可用,而其价格则如自来水。此一「自来水哲学」就是松下幸之助的遗训,使其后代员工愿坚守「自来水哲学」的梦想而来产销物美价廉的电器商品,而此一梦想变成道德责任要求员工努力从事梦难圆的回收工作,期使顾客使用松下产品时人人安全无忧。祝其梦速圆。
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价廉的自来水虽不具此力量,却也能救人也能苦人,实例验证于晚近一九九五年的阪神地震大赈灾。有座水井深入门口中央,是东京相田光男美术馆的特征之一。探头下看,可见「水」、「游」、「梦」等单字陆续浮现在井水上。相田光男是晚近的著名在家和尚,其以字,以话宣扬佛家思想,哲理易懂好行,且贴近生活,故甚得众人爱戴。相田光男曾说:「梦要大,根要深。」意谓作梦可以大,但筑梦却要扎根,以免作的梦易倒。相田光男教人作大梦但也要深筑梦。
在日本昭和末期至平成初期(即一九八五年至二○○○年间)享誉于日本高等学校排球界的教练国分秀男,曾于回答问题时说:「寻梦、追梦与圆梦是我所喜爱的言语。」
国分秀男曾在家中与二十名选手寝食与共,同作「全国高校排球冠军」之梦,而得以在近二十年中称霸全国圆梦十二次。这位著名的排球教练,于日前应「台湾清扫学习会」之邀来台演讲。众人有幸可听其梦——寻梦、追梦、圆梦。「台湾清扫学习会」是由统一超商倡设,其圆梦是在借清扫环境物体来清净内境心灵。
梦,因人而异可大可小,但不因年岁有别而可有可无。日昨观看NHK电视,有则感人的报导,一位九十二岁老妇人去世,来参加她告别式悼念致敬的会众多达三千人,盛况超越国会议员。该老妇人小筱绫子年轻守寡,靠着在洋裁店为人缝制衣服,独自抚养三个女儿长大。直至七十岁,突然作梦想当服装设计师,而筑其梦于学习、工作、经营中。终极是辛苦带来果实,成为日本著名的服装设计师,也培养了三个女儿,个个成为国际性服装设计师。小筱绫子令人称道的除了努力外,就是人老而尚会作梦。故作梦不嫌老,只要作梦而能筑梦即可。
一般而言,梦是不切实际,不能实现的。人人爱作梦,因为梦可使人逃避现实。但,有为者会将其所作梦构筑成合乎实际的、能实现的梦,而努力去追梦,终究有一天梦成真,而圆其梦了。
梦,不是年轻人的专利所有物,是老年人的延年益寿品;梦,不是令人垂头丧气的虚幻现象,是使人心爽神扬的进步动力;梦,不是放置就能自圆,是需人构筑方能成圆。